關於吳修圃以及歷代無錫地方志上的弈人記錄
熟悉中國圍棋古譜的朋友，大都知道吳修圃之名。他曾校訂名譜《弈理析疑》，並在對局評語中留下了一些珍貴的圍棋史料。
根據松齡在《弈理析疑》序中所記，吳修圃是無錫人，舉人，乾隆五十二年丁未（1787）進京會試，兩人得以相識。松齡知道吳修圃本名，但依稱謂慣例，序文中只能稱字號，以示尊敬。松齡讚揚吳修圃 “深藏若虛，不欲以餘技問世”，亦未旁註其名。
百多年來，研究弈人、棋史的文章著作涉及吳修圃者不少，但尚未見到論及其本名者。
由於古代弈人的社會地位低下，一般來說，有關他們的文字記載很少，也很難找到。然而吳修圃是舉人，要查其本名並非難事，只須查嘉慶以後修訂的無錫縣志中的選舉志，就能找到線索。
吳修圃何許人也？
查【光緒】《無錫金匱縣志》卷十六·選舉志，乾隆五十二年丁未（1787）前的四十三年之間，只有三位吳姓舉人。他們是九年甲午（1744）吳鼎，三十三年戊子（1768）吳家鳳，五十一年丙午（1786）吳駉。
【光緒】《無錫金匱縣志》卷二十二·文苑，有吳駉小傳：
吳駉，字與驂。乾隆五十一年舉人。通經學，尤邃於易，著有《易括》、《易解彙》等書。
看到小傳，筆者幾乎立刻斷定吳駉就是吳修圃。這位吳駉正是《奕妙二編》的編纂者，而編纂《奕妙》的吳峻，則是吳駉的從兄。
小傳中沒有提到吳駉的號，似乎是一個疑點。但這一擔心是多餘的。事實上【光緒】《無錫金匱縣志》上絕大多數人物小傳都是有字無號，可能是修纂者有意這樣做的。另一方面，筆者找到了吳駉號修圃的確實證據，將在下一部分說明。
有關吳駉的傳記，最早出現在【嘉慶】《無錫金匱縣志》卷二十五·方技，相關的一段文字記載爲：
嚴錫清，字振玉，善奕。爲人寡言好靜，與人奕，終日不過一枰，人稱爲“嚴一局”。有李步青者，與錫清同時，才思敏捷。雖遲疾不同，並稱國手。時又有吳駉、堵兆麒亦嗜奕，而遜於嚴、李二人。駉舉人。兆麒善醫術，尤以瘍醫著。
【道光】《無錫金匱續志》（1840）的修纂者作了修正，將吳駉的小傳列入文苑。道光二十三年（1843），邑人華湛恩（自號沐雲叟）撰《錫金志外》（卷三·訂譌·方技），極讚此舉：
【嘉庆志】吳駉、堵兆麟嗜奕，而逊於嚴、李二人。【註1】
案：吳駉，字與驂。乾隆丙午舉人。父熙進士，伯父鼐、鼎皆以經學著述名世。駉品學純粹，爲邑中名師，嗜奕乃其餘技，續志入文苑极得。
吳修圃與李步青同里又同時，據小傳可知，兩人必定相識，且有過對局，而吳藝略遜。無怪乎《弈理析疑》上有吳氏關於李步青的評語，這些記錄應該相當可靠。
禮親王昭槤的業師
昭槤（1776～1830），號汲修主人，禮親王代善之後。永恩子。嘉慶七年（1801）授散秩大臣，十年（1804）襲禮親王。二十年（1815）坐淩辱大臣、濫用非刑而削爵，圈禁三年。翌年獲釋。道光二年（1822）授候補主事。昭槤好學，所著《嘯亭雜錄》爲學界所重。又有詩集《蕙蓀堂集》稿本一卷，《蕙蓀堂燼存草》鈔本二卷存世。
《嘯亭雜錄》爲昭槤所著筆記，內容豐富，保存了大量清代道光以前的遺聞軼事和寶貴史料。在卷四《朱文正》一節中，昭槤留下了一小段與吳修圃相關的記述：
“公以清介持躬，自俸廉外，毫不沾取。余業師吳修圃（駉）爲公所取士，嘗謁見公，時夏日酷熱，公飼吳以瓜，亦必計價付縣隸，其不苟也如此。”【註2】
清鈔本“駉”爲小字，用以旁註吳修圃之名，古籍的編排格式應該如此。筆者在此加括號標誌。中華書局排印版《嘯亭雜錄》（1980年第一版）則沒有用小字旁注，字型大小一致，未加區別。
前文已知吳駉字與驂，所以修圃必定就是吳駉的號。至此，吳修圃的身份完全搞清楚了。
朱文正，朱珪（1731～1807），字石君，號南崖，晚號盤陀老人，順天大興人。乾隆十二年丁卯（1747）舉人，十三年戊辰（1748）進士。珪爲乾、嘉二朝名臣，以清廉端方著稱，歷官至體仁閣大學士。卒諡文正。有《知足齋集》。
朱珪喜弈，留下一些詠棋之詩。其中有一首《和棊》：【註3】
百八分枰一子公，神仙指點妙和同。從今罷戰休軒輊，鉛汞平匀獨抱中。
昭槤之父、禮親王永恩（1727～1805）亦喜弈，著有《誠正堂稿》。永恩有五律《舟中觀奕》：【註4】
舟中消閒坐，相看忘晝眠。舉頭清浪淨，揮手素枰穿。静默成爾我，依稀爭後先。身如蜩甲换，心思各連綿。
又有二首贈吳修圃之詩：
《贈吳修圃》
一局傳名久，聲聞世共知。蛛絲山谷句，星布奕秋奇。未得身從事，何能解語痴？無邊天宇象，三百六十時。
《觀吳修圃易說起興》
羲皇圖畫定淵源，四聖相乘萬代尊。大衍數成今古象，百家論作往來繁。玉衡七政窺天駟，韋編三回見孔門。此日得看眞妙語，吾儒又睹一明言。
吳修圃精研易學，兼善弈，是否因此在鄉試時得到主考官朱珪的格外賞識，以及後來禮親王永恩的青睞並聘爲其子昭槤之師，不得而知，但確實存在相當大的可能。
昭槤“少耽吟詠，寒暑不輟”，至嘉慶二十年乙亥（1815）年冬，已手訂三十卷。因坐罪圈禁，“詩草盡被悍僕焚燬”。【註5】現存少量詩作中，旣無贈吳修圃之詩，亦無詠棋之作。
家學淵源
吳修圃生於無錫的一個書香世家。伯父吳鼐（1696～1747，字大年，號容齋，乾隆元年進士，官至工部主事）、吳鼎（1700～1768，字尊彝，號易堂，乾隆九年舉人）皆以經學名世，多有著述傳世。
父吳熙（1710～1746），字在中，號炯齋。【乾隆】《無錫縣志》（卷三十·文苑）上有傳：
吳熙，字在中，乾隆二年進士，需次得浙之武義令。武地多山，無溝洫，雨驟患潦，霽久患暵，勘賑鮮虛歲。到官之明年，當暑，徧履磽鄉，再奉檄履隣邑，不避炎熇，遽以勞卒。年止三十七。熙之學，於音律象數，獨傳含三含二之解，旁及三式。琴奕皆有妙悟，卽專家不能及也。
又有一筆記錄在卷三十五·方技：
吳熙（見文苑，絃譜象戲，並有神悟。）
吳熙是雍正十三年乙卯（1735）舉人，乾隆二年丁巳（1737）進士。據【嘉慶】《武義縣志》（卷六·職官），吳熙於十年乙丑（1745）任浙江武義縣令。再據縣志本傳，即可推出吳熙生年爲康熙四十八年己丑（1710），卒於乾隆十一年丙寅（1746）。
同一人，在同一部縣志的不同人物志上分別有記錄，相當少見。或許，修纂者認爲“文苑”本傳中的“琴奕皆有妙悟”一句，不足以說明吳熙圍棋、象棋兼善，特地又在“方技”中加了一條。
如此看來，吳修圃善弈，可謂淵源有自。不過，吳熙父子善弈的記錄，在【光緒】《無錫金匱縣志》中已被刪得乾乾淨淨，全無踪跡了。吳駉單獨有傳，而吳熙之傳則附在吳鼐之傳中。
順便介紹一下吳峻，【光緒】《無錫金匱縣志》（卷二十二·文苑）有小傳，但沒有提到他的弈事。
吳峻（1723～1778），字一峯，一作揖峯，號黼仙。吳鼐長子。乾隆十二年丁卯（1747）順天鄉試副榜。《梁溪詩鈔》引顧奎光（1719～1764，字星五，號雙溪）爲其詩集所作序：“吳子自經史子集及音律算數琴奕諸藝，皆能旁通。”【註6】尤喜爲詩，“詩兼衆體，上溯漢魏，迄於三唐，無不窺其堂奧，尤以風格音調擅場。同時作者，未能或之先也。”【註7】卒年五十六歲。有梁同書撰《吳一峯小傳》。【註8】
吳峻在《奕妙》序中評論黃龍士、施襄夏、范西屏等各家棋藝時有云：“譬之于詩，黃則摩詰也，范則太白也，施則子美也。餘如張、王、元、白，各以其妙孤行，而均爲藝事之所不可少。”不愧爲詩人本色。
《江蘇藝文志·無錫卷》上的記錄
《江蘇藝文志》是江蘇省的地方著作目錄，由南京師範大學古文獻整理研究所主編，1993年起陸續出版。
本文涉及的吳氏兩代五人（吳鼐、吳鼎、吳熙、吳峻、吳駉）都有著述，《江蘇藝文志·無錫卷》上也就有了關於他們的小傳和著作簡介。
吳修圃的小傳爲：【註9】
吳駉（1733～1792），字與驂，一作裕驂，號修圃。清無錫人。乾隆五十一年（1786）舉人。通《易》。
需要說明一點，吳駉的生卒年源自何處，《江蘇藝文志》沒有說明。筆者撰文，習慣上都要查閱原始文獻，以便核對一些重要史實。但這次是有心無力，因爲許多無錫地方文獻都還沒有掃描成電子書籍，無從下手。
《江蘇藝文志》把吳峻列爲《奕妙》及《奕妙二編》的作者，似乎不妥。《奕妙二編》的作者應爲吳駉，據其序言可知。另外，某些人物的著作分類也有明顯的錯誤。如吳熙通音律，他的兩部著作《律悟》與《律問》，都應屬“經部樂類”，但《江蘇藝文志》歸爲“子部佛教類”。很可能是望文生義得出的結論。
無錫的一位近代著名弈人鄧元鏸多有著作，《江蘇藝文志·無錫卷》出版稍早，亦未列全。
歷代無錫地方志上的弈人記錄
現存官修無錫地方志中，明代有兩種：
【弘治】重修無錫縣志三十六卷，【明】吳翀修，李庶纂，弘治七年（1494）刊
【萬曆】無錫縣志二十四卷圖一卷，【明】周邦傑修，秦梁等纂，萬曆二年（1574）刊
清代有六種：
【康熙】無錫縣志四十二卷，【清】徐永言修，嚴繩孫、秦松齡纂，康熙二十九年（1690）刊
【乾隆】無錫縣志四十二卷首一卷，【清】王鎬修，華希閔纂，乾隆十六年（1751）刊
【乾隆】金匱縣志二十卷，【清】王允謙修，華希閔纂，乾隆七年（1742）刊
【嘉慶】無錫金匱縣志四十卷首一卷，【清】韓履寵、齊彥槐修，秦瀛纂，嘉慶十八年（1813）刊
【道光】無錫金匱續志十卷首一卷，【清】李彭齡修，楊熙之纂，道光二十年（1840）刊
【光緒】無錫金匱縣志四十卷首一卷，【清】裴大中、倪咸生修，秦湘業等纂，光緒七年（1881）刊
以上八種縣志，最常見的是光緒志，很容易找到電子書。其次是乾隆志（無錫），有美國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掃描本。
有關無錫歷代弈人的記載，最遲出現在康熙志，以後各代縣志都有人數增加或記錄更新，筆者經眼的有乾隆志、嘉慶志（舍弟四月份在上海復印）及光緒志三種。現將光緒志中的弈人記錄羅列如下：
卷二十六·藝術
【明】
唐理，字孟淳，永樂三年舉人，官陕西河渠提舉。好弈，常於陽羡山中，遇蜀雅州道士買茶者，與對局三日夜，遂爲吳中第一。家有竹素園，楸枰满座，諸妾臧獲，無不能之。其婿顧義得其傳，久之，與理爭勝負焉。
施顯卿，字純甫。嘉靖三十一年舉人，知新昌縣。素精於弈，老而彌篤，無能先之者。旣而北郭有祝萬年，忽起而勝之。後又有秦延燾，萬曆二十八年舉人，更出萬年上。
過文年，字柏齡，以善弈游京師。天下高手築壁壘攻之者，無遠不至，卒皆屈於文年，遂羣奉爲國手。自是數十年，天下言弈者，以文年爲宗。其人馴雅有士行，在都時，大學士葉向高禮而客之。秦松齡爲之傳。
【國朝】
周士申，字西侯，弈中高手。與黄龍士、徐星友相頡頏。吳興祚延致幕府，日與對局，一枰所獲，常不貲。而士申性慷慨，随手散盡，周人急難，揮千金弗恤也。
惠雲，字閬孫。善弈，爲詩亦有佳句。有假其金者，以卧榻償之，雲往取，視其家榻外無一物。詢曰：“榻去，君夫婦誰所臥者？”其人答曰：“地可卧也。”雲慨然曰：“若貧竟與吾等耶？”擲劵還之。
嚴惟仁，字全如，乾隆初以弈名，諸名士皆樂與交。
嚴錫清，字振玉，善弈，爲人寡言好靜。與人弈，終日不過一枰。人稱爲“嚴一局”。同時李步青才思較敏，並稱國手。又有堵兆麒，善醫而嗜弈，逊於嚴、李。
竇益以善弈遊京師，一時推爲國手，官盧氏巡檢。
上述明代弈人小傳，唐理的記錄可能在明代縣志中已經出現，施顯卿與過百齡的記錄第一次出現在康熙志中。黃俊《弈人傳》、沈子丞《圍棋與棋話》等引用的便是康熙志中的記載，但未註明刊本年代。黃、沈二人都沒見過後代的縣志，所以不知道有關周西侯、李步青等人的記錄。後人撰文著書一般都只鈔現成記錄，並不查原始文獻，以致其影響一直持續到現在。
施顯卿、過百齡小傳在康熙志上爲：【註10】
施顯卿，字純甫。嘉靖壬子舉人，後知新昌縣。素精於弈，老而彌勁，無有能先之者。旣而北郭有祝萬年，忽起而勝之。顯卿殊不能平，每狎侮焉。後又有秦延燾，萬曆庚子舉人，更出萬年上。
過文年，字柏齡。以善弈游京師，名藉甚，於是天下高手，築壁壘而攻之者，無遠不至。文年開關延敵，莫敢仰視者，遂羣奉爲國手。自是數十年，天下言弈者，以無錫過柏齡爲宗。其人馴雅有士行。在都，大學士葉向高禮而客之。
施顯卿小傳乾隆志爲：
施顯卿，字純甫。嘉靖壬子舉人，爲新昌令。素精於弈，老而彌勤，無能先之者。旣而北郭有祝萬年，忽起而勝之。後又有秦延燾，萬曆庚子舉人，更出萬年上。
乾隆志刪去了施顯卿小傳中的傳神之筆“顯卿殊不能平，每狎侮焉”，又有若干字改動。嘉慶志改干支紀年爲數字紀年，光緒志同。比較這幾筆記錄，可以看出康熙志最佳。過百齡小傳在乾隆志、嘉慶志都有一些小的改動，“文年開關延敵，莫敢仰視者”一句，則在光緒志刪去，改爲“卒皆屈於文年”。兩者並無實質上的差別，只是前者的文學味較濃。
各代修纂者都在爲前志“改文”，其實並非原志不佳，而是修纂者要表示自己在做事，結果反而把原來的記錄改糟了。
清代弈人小傳始於乾隆志（卷三十五·方技），有周士申（卽周西侯）、惠雲二人。還有兩筆象棋家的記錄，一是吳熙，上文已述及。另一筆記錄爲：
章爬頭，莫知其名字。象戲絕出。舊有諺曰：江南饒馬，江北饒車。
嘉慶志刪去象棋家的記錄，增加嚴錫清、李步青、吳駉等人。而道光志起又將吳駉的記錄刪除，前文已經談過。
除了藝術志，光緒志中部份其他人物志也有弈人記錄。如卷二十二·文苑：
【明】錢仲益，名允昇，以字行，幼穎悟，長於詩歌，洪武中舉明經，爲本縣訓導。擢太常博士，預修高祖實錄，進翰林修撰。雅好碁，待詔禁垣，成祖嘗呼爲“碁仙”。後爲王府長史，自號錦樹山人。年八十一卒於官。
【國朝】章簡，原名程，字芝楣。道光元年舉人。少家貧，勤學，苦無書，館於秦文恭蕙田故第，讀其所藏書幾徧，故博雅冠一時。工辭賦駢體，妙筆札，兼善弈，游公卿間，往往以弈掩其文名云。著有《讀史質疑》、《注疏辩正》、《思誤齋詩鈔》。
卷二十六·隐逸
【明】黄道明，字在龍。好弈，閉户獨居，操白黑子，分行相攻殺，不求耦對。人稱曰：獨弈先生。道明好施與，有德於鄉。嘗陟山遇盗，盗詢之爲道明，相顧笑曰：無驚我公。送之山下。盗焚鄰人居，延及道明廬。盗羣起撲火，火不滅，乃捶始禍者於庭。
卷二十九·釋道
【國朝】超拳，字赩山，邑周氏子。受石峯記莂，後結菴鄧尉之菖蒲潭，與諸名士結寒香社。菴有古梅甚高，超拳架木爲巢，與客對奕其上。游人探梅詣其處，每於花下丁丁聞落子聲。著有梧影山房詩十卷。
以上四人中，黄道明的小傳出自清人魏禧（1624～1681）的《獨奕先生傳》，值得多作介紹的是章簡，卽章芝楣。
章簡（1787～1847），初名程，字立之，一字芝楣。道光元年辛巳（1821）中舉後改名爲簡，又別字道生，而以芝楣之稱特著。會試屢躓，繼而大挑、銓選，亦未得缺，遂以佐幕終身。道光二十七年丁未（1847）九月，自保定南歸，徒次中暑，疾遂篤，抵家而卒，年六十一。【註11】在京期間，曾與棋僧秋航大戰，經旬月不休。【註12】與楚桐隱合作輯評《潘景齋奕譜約選》。有《思誤齋詩鈔》二卷（附詩餘一卷）。
從道光十二年（1832）到十九年（1839），章芝楣一直在魏茂林幕中。【註13】章芝楣有《題笛生師水繪園讀書圖》（二首），大約是入幕後不久所作，其二云：【註14】
秋駕重將舊夢尋，依然瀟灑見清襟。浮雲影裏多車蓋，流水聲中有爨琴。滿架古香走飢螙，一枝美蔭託幽禽。十年悔不從師讀，棖觸披圖感不禁。
魏茂林（1772～1856後），字賓門，號笛生。博極羣書。嘉慶十二年丁卯（1807）舉人，十四年己巳（1809）進士，授內閣中書，改郎中。先後三爲會試同考，一典廣東鄉試。道光十二年（1832）外放，厯河間、保定知府，十六年（1836）擢直隸通永河道。十九年（1839）引疾辭官。僑寓江蘇泰州，閉戶著書，曾主泰州胡公書院。生平好小學家言，與段玉裁、苗夔諸公齊名。有《覃雅廣腋》、《駢雅訓纂》等多種著作傳世。【註15】
道光二十一年（1841）七月十六日，被遣戍新疆伊犁的林則徐（1785～1850）途經江蘇儀徵時，寫信給寓居泰州的魏茂林，信末問道：“章芝楣現在何處？甚念，甚念。”【註16】如此急切地打探一位他人幕僚的去向，想必林則徐曾經有意把章芝楣納入幕中，可惜過去未能如願，今後也未必再有機會了。由此亦可見章佐幕的才幹與名聲都很不錯。
從章芝楣去世的經過來看，魏茂林去泰州後，他似乎重回保定府佐幕。
章芝楣遺詩不多，無詠弈之作，偶有一些散句。轉錄一首《燕市》：【註17】
燕市聞歌調總酸，酒人嗁笑卻無端。蓬山船到迴風易，銀漢牆高得月難。落落碁枰商橘隠，紛紛車馬夢槐安。門前十丈塵如海，獨抱青琴不忍彈。
多九公
2016-5-20
【註1】堵兆麟，《錫金志外》上原文如此，或爲筆誤。縣志上作堵兆麒。
【註2】昭槤：《嘯亭雜錄》（清鈔本），卷四，“朱文正”條，《續修四庫全書》1179冊，455頁。
【註3】朱珪：《知足齋詩集》，卷十二（丙辰），《清代詩文集彙編》376冊，468頁。此詩作於嘉慶元年丙辰（1796），時朱珪在廣州。
【註4】愛新覺羅永恩：《誠正堂稿》，《清代詩文集彙編》361冊；卷三·五言律詩，《舟中觀奕》、167頁；《贈吳修圃》，168頁，卷四·七言律詩，《觀吳修圃易說起興》，219頁。
【註5】昭槤：《蕙蓀堂燼存草》，卷一，《清代詩文集彙編》517冊，55頁
【註6】【清】顧光旭（輯）：《梁溪詩鈔》，卷四十一，“吳黼仙峻”。
【註7】【光緒】《無錫金匱縣志》，卷二十二·文苑，“吳峻”條
【註8】【清】梁同書：《頻羅庵遺集》（卷九），《吳一峯小傳》，《清代詩文集彙編》353冊，132頁
【註9】吳駉小傳及著述見《江蘇藝文志·無錫卷》，上冊，555頁
【註10】筆者未見康熙志原文，此處據沈子丞《圍棋與棋話》相關記錄輸入。
【註11】秦緗業（撰）《家傳》，見【清】章簡《思誤齋詩鈔》，清代詩文集彙編554冊，408頁
【註12】王綜（撰）《跋》，見【清】章簡《思誤齋詩鈔》，清代詩文集彙編554冊，446頁
【註13】翁心存曾在河間府、保定府魏茂林處見到章芝楣。見《翁心存日記》，中華書局2011版，第一冊；道光十二年壬辰（1832）十二月十七日（1833-2-6）日記，79頁；道光十五年乙未（1835）十二月十三日（1836-1-30）日記，190頁。章芝楣隨魏茂林去通永河道，則有其本人詩作《戊戌五月六日隨笛生師赴楊村一路查勘河勢扣舷漫興》爲證。見【註14】，439頁。戊戌，道光十八年（1838）。
【註14】【清】章簡：《思誤齋詩鈔》，卷二，《清代詩文集彙編》554冊，437頁
【註15】見【民國】《龍巖縣志》，卷二十六·儒林傳；【民國】《續纂泰州志》，卷二十八·人物流寓
【註16】見《林則徐全集》，海峽文藝出版社2002版；第七冊，信札卷，第375函，致篴翁，道光二十一年七月十六日（1841年9月1日），278頁。篴，同笛。
【註17】【清】章簡：《思誤齋詩鈔》，卷二，《清代詩文集彙編》554冊，434頁
发表于 2016-5-21 22:34
收藏
分享
顶
踩
提升卡
喧嚣卡
变色卡
发表于 2016-5-22 13:35
